—红色是我—
【册封旨意下来，持盈因着烫伤一事吃了亏，初十才搬入钟粹宫，我虽有心宽慰，也碍于这几日无法去上林耽搁了】
【遂在她搬宫这日来了，果如宫人说的一样清冷，我知她不是那种人，想是平白代人受过，又有吴秀女的事，一时觉得这宫廷并无先头想的那么期待了，反是生出几分惧意，恐有一日自个给家族带来祸灾】
【在门口就瞧见她了，气色看着还好，想唤一句持盈，碍着人多，只得忍了】
【这钟粹宫与长门宫仅一墙之隔，我分明是初五册封却比旁人晚了五日才迁居，迁至钟粹宫自然也是意料之中。这宫里虽说冷清，好歹也算是有个主位昭仪在，只不过昭仪原为和亲公主，陛下能容忍她诞下长子，却让她依旧住在这最偏远的宫里，也就能看得出对她并不上心了。】
【我不明白的只是那言家的小姐，分明封了才人，又是国公府嫡女出身，在上林苑之时也是规规矩矩的，怎得与我一样，来了这钟粹宫。】
【命人将屋子收拾妥当，又去昭仪和才人那儿请了安，才坐下便有婢女来报，说是陆常在来了。】
【我不禁想起那年在容教的日子，彼时我以为入宫之路将会顺风顺水，也是真心当交了她这个好友，可如今她与那秦氏交好，更是比我位高一分，我才搬来她便来访……】
【既躲不过，便命人备茶相迎，再福身请安。】
嫔妾请陆常在安。
【将人迎至殿内，屏退了旁的人，只留荼酒在旁伺候，才复开口，话语间却是不同往日的疏离。】
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么？
【阿爹官位不显，我这多年便是出去交际也不是在她这个圈子，楚家言家素来显赫，她落得这个下场谁也没料到，当真天恩莫测，往后宫廷生活更得小心翼翼才好】
【我本是好心，却叫她误会了，彼时屋中只我二人，也无过多顾虑，轻轻咬唇，道】
怎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？想着今儿你搬宫，来看看罢了。先头在上林，我有心去看你，可是到底害怕……
【她不是这种人，我信并未她为之，可就是未查明真相，才不敢贸然行事，若再给她添麻烦，却也不好。何况我不比她们，阿爹送我入宫，已告诫我不可徒生事端，少不得顾虑许多】
【可说到底，此事是我做的不对，容教坊相交一腔赤诚，最需要说话时倒没出声】
【不禁道】
持盈，此事确是我对不起你了，我不比你们家世显赫，恐连累了父母，没敢说什么，可这事儿我心里是信你的，你并非这种人。待真相浮出水面，你自有清白的一日，该你的，都会还你给的。
【方才她特地行礼，我尚未适应这常在的身份，愣怔片刻，随后是难掩的心酸，从前二人不是这般的，她分明是要与我绝交】
【一时心头五味尘杂，眼眶泛红，几近哀求的小声道】
持盈，你我私下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吧，我听着怪难受的。你是不再信我了吗？我，我不是故意的。
【我素来朋友少，这宫里就更少了，言祺表姐虽也照顾，却心有计较不能全信，相处时总有些隔阂，尹表姐与我平日就不大熟悉，左不过就一个她能说几句真心话，而今她还如此，怎不叫人伤心】
【那日之事本已稳住秦氏，可到底将人伤了去，自然也不奢求她能替我在陛下面前解释几分。我虽想探查出究竟是何人设了这个局，可如今身份低微又无靠山也无它法，陛下更是摆明了不细追究，饶是我有心，如今贸然动作怕是只会招来更多人落井下石。】
【可她说的真诚，更以闺名唤我，当年二人在容教以一盏茶相交，我心里到底有所触动，颤声轻道】
你没有错……我不怪你。
【这届入宫的秀女，多有家世显赫者。她入宫也是为了陆氏一族，为了自保即便有心，夹在我与秦氏中间确实不好做，我更是没有立场让她为了我与秦氏翻脸的。】
这宫里的事儿，孰真孰假，真相是什么，谁能说得清？
【我不禁想起当时，胆儿小的没人敢出来说一句话，不怕事儿的便一言一语煽风点火，真心挑事儿的人藏在一众旁观者之中，可我却拿那些人毫无办法。】
各人心里有各人的计较，最重要的是……陛下信了。
【顿。】
你明白吗？
【真相如何本就扑朔迷离，此事我想不通背后谁是推手，可闺秀这么多，家世不凡者比比皆是，多的是人得利】
【然而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，结果已然如此，她说的对，皇上信了，这就是定局】
【只是想起皇上，我都能想到的事，他怎会想不到呢，想是顺水推舟，拿持盈与秦家一个交代吧，说到底阿瑶是秦将军的女儿，而持盈只是国公侄女】
【垂下眸子，失落道】
我明白，你说的我都明白，吴秀女的事儿我就明白了，阿爹说起宫中千好万好，我隐约知道并不太平，也没想会出人命。
【真相不重要，世人如何认为才最重要，闺阁中并不曾接触这些，细思量来才心惊肉跳，握住她的手，轻声着道】
持盈，这事儿既已这样，你别泄气，皇上想是给秦家一个交代，只要风头过去，你就能就翻身了，毕竟你们家也根基深厚，皇上想必不会揪着这事不放的。
【吴氏的事儿历历在目，只不过是她偏要私逃出宫自寻死路，也怨不得旁人。我听她所言，才知她也是在闺中便被保护得很好的。】
在这宫里，人命便是最轻贱的东西。
【翻身谈何容易？可听她所言也不无道理，秦家手握兵权，前朝更是出过贵妃，陛下本非中宫嫡出，又初登基，自然要给秦家面子。更何况陛下本就不是揪着这事儿不放，而是根本不打算查下去，我楚氏虽有大伯在前朝，可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个从商世家，连江家都比不过，更别提秦家了。】
【回握她手，叹了口气复道】
所以，只有活着，才有希望。
【吴氏那事却有些缘故的，人参片的事她嫌疑最大，我与阿瑶都猜她不该有这样的胆子，或许与持盈一般是被人害了】
【故而她丢了命，我才这般心有余怕，恐持盈也得这样下场，还是染墨说楚家家大业大，不是吴秀女这毫无根基之人可比的，因才宽心】
【看着她认真道】
是啊，不值钱，所以咱们都要好好的。
【我是为陆家来此，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，爹娘难过不说，还要连累家族，弟弟妹妹还那样小，为了他们，我都不能让自己有事。这一两个月来看多是非，才惊觉自己从前何等幸福】
【倒是转而想起一事，迟疑道】
我有心在阿瑶那儿与你分辨一二，叫她不要计较了，这样旁人也不会再为难。只是宫里这地儿流言蜚语多，我不知会不会帮了你的倒忙，你看，我要去说吗？
【怕就怕适得其反，恐怕她也有自己打算，这事儿随时间冷却恐怕是最好的法子，只是太久了恐她熬不住】
【我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了。】
可你有没有想过，若是陛下有意为之，旁人不过是见风使舵，与她计不计较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【那日秦幼瑶最后的眼神，我能读懂她是信了我的，可她若真是心思单纯之人，便该向陛下解释才是，陛下无论是真心钟意她，还是逢场作戏，都应该会听她说道那日的事儿。圣意不可妄自揣测，但若那日在我身边的不是秦幼瑶，或者在她身边的不是我，事情都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。】
【她与秦幼瑶交好，与我无关，对我而言却也没坏处。只是来日方长，我到底是记着微时情谊，不愿因此失了本心，也希望这份情谊能长久，彼此都好好的。】
此事的幕后推手未明，流言都说我与她势不两立，你素来心思单纯，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。
【只是自己的想法，可这些日子琢磨着又不大妥当，正是她这个说法，皇上并不想深查下去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】
【可也就是这样，这事儿才更有转圜机会，皇上不想查，就是不在意，或许更偏于给秦家一个交代，持盈只是撞枪口上了而已】
【想到这里，禁不住纳闷了，若真如此，为何人人都传皇上对阿瑶十分喜欢呢……】
【便将自个的想法与她说起，蹙了眉】
我这些日子常常想起来就觉奇怪，若皇上爱重阿瑶，难道不是更在意谁要害她吗，怎会查都不深查下去。这般，倒似更急匆匆的定案要给秦将军一个交代……唉，罢了总是天家的心思我们不明白，只是这么想来，你应当无事的，宽宽心。
【又叹道】
我也正是这样犹豫呢，才没开口，真相如何不重要了，她信你也没什么用。这些时候真是过的累，天天都有事儿，一不小心就进了是非。
【她说我心思单纯，不要掺和进来，知还是念着情分的，怕我被人欺负陷害，越发觉愧疚，抱着一丝侥幸，眼儿亮亮的，道】
都册封了，风头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，到时我们还是从前那样的，可好？
【我原以为陛下不只是想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，做戏给秦家看，如今再细想她的话，却也觉得不无道理。我如今得以留牌，恐怕不只大伯在前朝一个原因，或许陛下也是借了我的事儿摆了秦幼瑶一道，而她却不知道罢了。】
圣意难测，你平日自己想想也就罢了，切不可随意说了出去，此事便翻篇儿吧。
【还像从前那样可能吗？入了宫便代表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。可她真挚之言激起心中涟漪，我终是点了点头，抿唇道】
你我早年相识，我待你自然是不同的，只愿我们都能好好的。
=结=
发表于 2019-12-23 18:16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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